聊聊美国古根海姆博物馆及其镇馆之宝

2025-02-08 17:55 来源：网络点击：

聊聊美国古根海姆博物馆及其镇馆之宝

世界上就真有这么一家博物馆，人家也是私立博物馆，但真是大把大把花钱，大把大把挣钱，成本还极低极低，楞是活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。有的朋友就要问了——还有这种操作？还真有——这就是总部设立在纽约的古根海姆博物馆。

古根海姆博物馆

美国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手绘图

美国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内景图

其实叫“博物馆”是不太准确的，应该叫“古根海姆博物馆体系”。现如今，凡是搞博物馆的，几乎都在研究古根海姆的成功秘诀。但古根海姆博物馆一开始也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，相反，差不多是当时世界上博物馆行业最大的“冤大头”之一，倒是真的。他们之所以这么能赚钱，既不是运气好，也不是大风刮来的，他们的成功背后，隐藏着一个长达百年的传奇商业故事。

首先说，“古根海姆”这个词，既不是地名，也不是哪个人的名字，而是一个家族的名字。古根海姆家族，瑞士籍的东欧犹太人。1847年，迈耶·古根海姆来到美国，从此开始了这个家族长达170多年的辉煌。

古根海姆家族合影

迈耶·古根海姆

“一世祖”迈耶来到美国后，主要就是从事采矿和冶金业，他们家跟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关系老铁，刚果所有的橡胶生意，都让他们家承包了。而且人家里“财齐人也齐”，迈耶老爷子和夫人一口气生了10个子女。这些富二代和他们的子女富三代，在富一代的光环加持下，各个非富即贵。

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

要说起四哥所罗门来，那真是少年得志，不但也娶到了罗斯柴尔德家的姑娘当妻子，而且自己在阿拉斯加开金矿，搞得风生水起，继承自父辈的财产，再加上自己的后天开发，那真是腰缠万万贯，给个皇上也不换。

这人一有了钱，往往就开始惦记附庸风雅。所罗门30多岁开始收藏艺术品，到了1919年“一战”结束后，快60的所罗门光荣地从第一线退了下来。

所罗门·古根海姆和妻子艾琳·罗斯柴尔德

当时的美国，正赶上经济大繁荣。很多人原来在欧洲的时候，不过是平民百姓，美国一张白纸式的市场给了他们机会，让他们平地起惊雷，很快致富。

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，美国涌现出了大量的大亨，原本瞧不起这些美国土包子的欧洲人，完全变了副嘴脸，满脸写满了“欢迎欢迎热烈欢迎”。

另一方面，当时的欧洲，艺术风气越来越保守，学院派正统艺术家在巴黎的沙龙上，往往把新兴的艺术形式喷得体无完肤。所以，美国富翁资助艺术，在当时是一种风气、一种时尚。所罗门老头如此有钱，当然也不能免俗了。

大约在他60多岁的时候，所罗门遇上了他妻子的一位女友——这就是对所罗门和古根海姆博物馆都具有很深远影响的巾帼英雄——希拉·冯·李贝Hilla von Rebay。

希拉雷贝

如果说，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发展历史是一出三幕的大戏，那么希拉·李贝就是第一幕里当之无愧的女主角。这位奇女子出生在德国斯特拉斯堡的一个贵族家庭，后来继承了贵族头衔，成了女男爵。

从很小的时候，希拉·李贝就表现出对艺术的向往。曾经也想当个艺术家来着，无奈天赋实在有限，不是那块料。她迅速地从一个预备艺术家，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艺术掮客。

瓦西里·康定斯基是现代艺术的伟大人物之一，同时也是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。

1915年开始，希拉·李贝开始接触到了抽象艺术的先驱——俄罗斯大艺术家康定斯基，对抽象艺术这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兴趣大发，而且一发不可收拾。跟一群德国当时的抽象艺术家打得火热。

1917年，她甚至和当时的一位抽象艺术家鲁道夫·鲍尔成了情人，还把鲍尔介绍给自己娘家人。但后来两人因为家族原因只好分手。

跟艺术家没能喜结连理，希拉·李贝倒是在美国，成了所罗门这位大亨的红颜知己。因为这之后，所罗门在这位希拉·李贝的指导下，开始大量购买抽象艺术家的作品。到了后来，收藏的作品太多了，就开始展出。

到了1937年，希拉·李贝干脆建议，成立古根海姆基金会，专门用来筹建博物馆。到了1943年，希拉·李贝又提出要建立一个永久性的博物馆，展出这些作品。所以那个阶段，古根海姆基金会大量购买各种抽象艺术家的作品。一直到1959年古根海姆博物馆正式开放。

在当时，抽象艺术刚刚问世，像所有新兴艺术形式一样，主流艺术对他们是不屑一顾的。老所罗门却嗅到了商机，趁着抽象艺术家们的画作便宜到死的年代，大量购进。

为了盖古根海姆博物馆，希拉·李贝特别请了美国著名的建筑师赖特，设计了一个外形特别夸张、特别怪的“三向度螺旋结构”的建筑。

弗兰克·劳埃德·赖特

尽管成立后的博物馆名为古根海姆，但是，希拉·李贝这位奇女子，其实才是这幕大戏的主角，从策划到开馆，从定位为现代艺术，到邀请人设计建筑，到处都是希拉·李贝的影子。但是不得不说，位于纽约上东区的这座奇形怪状的博物馆，即将把人类的博物馆事业拉进一个新时代。

几乎就在所罗门和希拉·李贝，甚至鲍尔这样的角色在一起相爱相杀的同时，古根海姆的另外一位重要人士——古根海姆大戏第二幕的女主角，也在世界各地频繁活动，即将登上舞台中央，这就是所罗门·古根海姆的侄女——佩吉·古根海姆。

佩吉·古根海姆

本杰明·古根海姆

佩吉·古根海姆，是所罗门·古根海姆的侄女。她的父亲，是富一代迈耶老爷子的五儿子本杰明·古根海姆。这位本杰明，从小对家族生意没有什么兴趣，也没有自己的事业，是个职业花花公子，他最大的特长，就是找情妇。

1912年，他和自己一位法国女歌手情妇，还有一名司机、一名男仆，一起在法国瑟堡港登上了一条超豪华巨型邮轮，这条船从英国的南安普顿出发，前往美国纽约——您恐怕猜也猜出来了——这就是泰坦尼克号。

根据本杰明情妇的描述，撞上冰山的时候，本杰明让情妇搭上救生艇先走，自己和男仆留下。此人花花公子了一辈子，临死的时候却表现得极为绅士，玩着潇洒就和船一起沉没了。由于他是船上最有身份的社会名流之一，1997年卡梅隆在自己的电影里，还专门找了老演员迈克尔·安塞恩来出演本杰明这个角色。

其实，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，关于这场人类历史上最著名海难事故的描述，很有可能是事后危机公关的产物。

好了，咱们还是说古根海姆家的事。本杰明生前是不挣钱的男人，他的花费还时不时要二哥丹尼尔·古根海姆来报销。他女儿佩吉从他身上，是继承不到什么财产的。

但是1919年，佩吉满21岁，根据她爷爷迈耶老爷子的遗嘱，佩吉继承了爷爷的一部分遗产，约合250万美元。这么一大笔遗产入手，佩吉马上飞到巴黎，放飞自我去了。

达达主义艺术大师曼·雷（Man Ray）

曼·雷（Man Ray）拍摄的佩吉·古根海姆，1924年

佩吉到了欧洲，核心工作只有一个，就是花钱。那个年代，几乎还没有人想过做整形手术，佩吉就给鼻子做了。几乎还没人想过拍艺术写真照片，佩吉就拍了，不但拍，还得让美国一代达达主义艺术大师曼·雷（Man Ray）来给自己拍。就连她的裙子，都是高级定制鼻祖保罗·波烈手工制作的。

除了这些以外，佩吉的钱，主要还是都花在艺术上了。欧洲所有的先锋艺术家们，几乎都和这位古根海姆家的大小姐打得火热。根据佩吉自己晚年的回忆录记载，佩吉一辈子有过400多个情人，结过两次婚。

像美国抽象主义绘画大师波洛克、先锋艺术家马塞尔·杜尚等人，干脆就是佩吉捧红的。在英国，她开设现代艺术画廊，在法国和威尼斯，她举办先锋现代艺术的主题展览，可以说，在当时的整个欧洲现代艺术圈，谁要是没加过佩吉大小姐的微信，您都混不进这个圈子来。

波洛克的作品

总之，从1921年到1939年，佩吉在整个欧洲玩得不亦乐乎、昏天黑地、如鱼得水、乐不思蜀。在这十几年里，佩吉的身份与其说是一个艺术资助人，还不如干脆就说，她是个艺术大玩家更贴切。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一声炮响，纳粹的铁蹄向巴黎隆隆驶来，佩吉潜藏在体内的古根海姆家的商业基因却突然大发作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？

佩吉·古根海姆

上一集里提到的古根海姆博物馆体系，就是博物馆发展到今天这个时代，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新模式。上一集的最后说到，古根海姆·佩吉在欧洲玩艺术玩了十几年以后，忽然在二战爆发前夕，潜藏在体内的商人基因突然大爆发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？

↑佩吉·古根海姆与她的藏品

原来，战争的迫近，让当时巴黎的博物馆、美术馆、画廊都在争相甩卖艺术品，这正是低价扫货的好机会，于是，就在法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、纳粹长驱直入、别人跑路都来不及的时候，佩吉却留在法国四平八稳地挑艺术品。

根据她回忆录记载，她当时强迫自己每天至少要买一幅画。就这样，这位古根海姆家的大小姐摇身一变，成了艺术品大买家，完全把当时的那些艺术工作室当成超市逛了——毕加索、莱热、米罗、夏加尔、恩斯特、达利…这些艺术家的一件件杰作被她大量收购，而且价格都开得极低。

↑佩吉与众人

为了让雕塑家布朗库西把他的杰作《空间中的飞鸟》便宜卖给自己，佩吉甚至不惜和布朗库西上床。结果布朗库西还不给面子，仍然给这件作品开价4000美元。

↑1922年，布朗库西的工作室，红框内为《空间中的飞鸟》

就这样，这位疯狂的佩吉女士连蒙带骗，弄走了一大堆艺术品。最后，在德国逼近巴黎的48小时之内，她才撤离巴黎。在二战爆发艺术品大抢购之前，佩吉就知道自己的叔叔所罗门，也在搞抽象艺术。1937年搞的古根海姆基金会，在所罗门的资助和女掌门人希拉·李贝的主持下，办得有声有色。

↑所罗门·古根海姆与抽象艺术作品

说实在的，所罗门一向很看不惯佩吉这个侄女，不过她手里这么多艺术品，那真是太招人喜欢了，在所罗门眼里，生意比个人偏见重要的多，于是叔叔向侄女发出邀请——你把你那点儿收藏拿到美国来，在我这里办办展览呗。

佩吉其实也瞧不起她叔叔，觉得她叔是个不懂艺术、偏要做艺术生意的老废物。但是对于显摆一下自己的藏品，她还是很有兴趣的。就这样，双方达成协议，佩吉的收藏在叔叔这里展出，大获成功。不过当时还没有古根海姆博物馆。

↑佩吉与所罗门在展览上的合影

1976年， 78岁高龄的佩吉决定把自己在威尼斯的家，其实也就是她的私人博物馆，捐赠给古根海姆基金会。就这样，佩吉这位古根海姆大戏第二幕里的女主角，终于以和家族和解的方式，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。她在威尼斯的家，也就成为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威尼斯分馆。

↑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威尼斯分馆

三年后的1979年，这位艺术大玩家、古根海姆家族的叛逆女、现代艺术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与世长辞，过完了她传奇般的一生。骨灰埋葬在她自己的花园里，和她一起埋葬的，只有她养过的14条狗。

↑佩吉与她的爱犬

“连锁式”博物馆是怎样炼成的

平心而论，以所罗门的精明，很难想象他会做不赚钱、光赔钱的赔本买卖。也就是说，所罗门对于如何运用手里的艺术品资源赚钱，恐怕是有自己的计划的。然而还没等实施，连他在内的这一帮传奇人物，就匆匆地退出了历史舞台。从第二任负责人约翰逊·斯威尼开始，古根海姆进入了职业策展人当家作主的时代。而正是从斯威尼先生开始，古根海姆博物馆就朝着“不赚钱”的红线一路狂奔了。

↑身为策展人的约翰逊·斯威尼

在他任期内，艺术品倒是收集了不少，还在艺术界创立了“古根海姆奖”，但是博物馆并不怎么赚钱。其后，艺术研究家托马斯·梅塞尔接任古根海姆博物馆主席，而且一干就是27年，其结果是换汤不换药——艺术品越收购越多，博物馆扩建装修得越来越漂亮，可就是不赚钱，直逼财政赤字而去。

↑托马斯·梅塞尔

这一切，一直到1988年，一位名叫托马斯·克伦斯的42岁中年人接手之后，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。克伦斯入主古根海姆，也标志着“古根海姆”这出百年大戏，进入了最高潮的第三幕。而这一幕只有一个男主角，那就是克伦斯本人。

↑托马斯·克伦斯

克伦斯接手的时候，古根海姆的状况跟现在大部分私立博物馆一样——历经好几代的花钱，经费已经相当紧张；建筑又要翻新了，捐赠者的兴趣也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。但是，和他几位前任都不一样，克伦斯是学政治学的出身，这个人脑子里没有那么多艺术和浪漫，更多想的是咋办。他想出来的招数，一般人是肯定想不出来的——那就是不但不缩减规模，反而扩大规模——开分店！

↑古根海姆的“分店”

克伦斯首先考虑的是，刚开始肯定没人会主动上门投资，还是要自己出钱的，所以成本一定要低。1986年，他怂恿一些基金会，把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废弃工厂改建成艺术博物馆，没想到一举成功。这一下给了克伦斯信心。接下来，他开始游说更多的投资人投资，无奈他的想法过于激进和大胆，没什么人愿意投资。就在这时，有人雪中送炭，主动找上门来——这就是西班牙的巴斯克郡政府。

其实早在1991年，就有一些学者察觉出了克伦斯扩张的主张，他们发现，克伦斯实际上就是想在全球开“古根海姆牌的麦当劳”。而对这个主张最典型、最完美的诠释，就是古根海姆与西班牙巴斯克郡合作推出的古根海姆毕尔巴鄂分馆。